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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63血罌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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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63 血罌粟

衛子翼從不知道萬妖宮的廚房能做出什麽紅豆沙,竟有如此巨大的吸引力。於是本著觀摩學習的心叫天冬去端過來。

豆沙的香味飄在空氣中,倒是把甄婉勾得醒過來了。她也不睡了,爬起來端過碗一勺一勺吃。那香味中帶著一絲幽幽的甜膩,讓人不知不覺有些沈迷其間。

衛子翼發覺了這個,不由得眼神微微一變。伸手奪過碗來,也舀起一勺送入嘴裏。

甄婉楞了一下,被他奪了碗有些不高興。但見他含著自己用過的勺子老半天都沒動,又有點不好意思。湊過去問怎麽了,衛子翼臉色卻非常難看,將碗放在一邊,叫人去帶天冬過來。

甄婉這回是真的詫異了:“怎麽,你覺得不好吃嗎?沒關系啊,反正也不是給你吃的,叫天冬幹什麽?”說著又去夠那剩下的半碗紅豆沙,“勤儉節約,不要浪費嘛。”

衛子翼橫過手來將她攔腰一抱,不讓她夠到。甄婉聞著那香味,卻是抓心撓肝一般,紅著眼睛掙開他的手。衛子翼見狀,面色更是微微一沈,抓著她雙手,將她按在床上,低聲道:“那個東西有問題,不能吃了。”

甄婉卻聽不進去,只是此時又掙脫不得。她急促地喘著氣,眼裏是焦躁和困惑。她哪裏知道加在紅豆沙裏的血罌粟,有輕微的至幻作用,顏色、味道和胭脂花極為相似,難以分辨。長期食用卻會成癮,以致疲勞嗜睡、身體虛弱。

兩人無聲地對視著,只餘甄婉劇烈的喘息。她的眼中有好一陣,都沒有焦距。不知道過了多久,她的反應才漸漸過去,身上都出了一層冷汗。她臉色蒼白,虛弱地問:“小衛子……這是怎麽回事?”

衛子翼正想要說話,這時候,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,天冬已經過來了。

天冬也知道事有不好,進來後垂頭跪在門前,止不住地發抖。衛子翼冷笑了一下說:“我還什麽都沒說,你怕什麽?”

天冬是個老實孩子,這時候又驚又怕,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。衛子翼起身走到他面前,問道:“甄婉每天吃的東西,都是你送來的?”

天冬連連在地上叩頭:“我確實是在女仙身邊伺候,可我……我是萬萬不敢害女仙的啊!”

衛子翼看他磕得額頭都破了,話說得也是情真意切。語氣便放緩了幾分:“我也不冤枉你,只是自打你來伺候起,甄婉吃的東西就被下了血罌粟。這事兒總要查清楚。你既然說不是你,那就把每天送來的東西,經了多少人的手,裏面放了什麽,都說出來。”

沒想到,聽到這話天冬身子卻是一僵。他一直以為自己加在紅豆沙中的粉末只是胭脂花。呆了片刻,他才斬釘截鐵地答道:“宮主,這些東西都是我送來的。沒經任何人的手,我……我甘願受罰!”

衛子翼眉頭一皺,連甄婉在一旁聽了都不相信:“天冬啊,你再好好想一想?你別害怕,小衛子不會罰你的。”天冬這些日子對她的照顧盡心盡力,她也覺得除非是被人利用了,他絕不可能做出這樣事來的。

可是天冬卻握著拳,直挺挺跪了半晌,才咬牙又重覆了一遍:“血罌粟是我下的……我給女仙下的,請宮主責罰。”

天冬自小就在萬妖宮長大,在衛子翼眼皮子底下也有幾百年了。看他這個樣子,衛子翼也猜出了事情的七、八分。遂冷笑一聲問道:“是遲藍讓你做的?”

天冬身體猛一震,不肯說話。衛子翼又問:“當年我留他一條命。怎麽,他就這麽不想要嗎?”

天冬這才大哭出來,連連在地上叩頭:“宮主,你罰我吧!不關哥哥的事,宮主,求求你——”

他哭得淒慘,甄婉哎了一聲,跑過來手忙腳亂地一陣勸,天冬被她一勸,反倒哭得更傷心。這裏正亂著,衛子翼卻是默然了一陣。最終沒說什麽,先讓人將天冬帶下去了。

屋裏又剩下兩個人,甄婉第一次聽到遲藍這個名字,打聽這是誰。衛子翼卻不是很想回答的樣子,甄婉又問了幾次,他就輕輕嘆了一口氣問她:“你還有其他什麽想吃的麽?我叫廚房去做。紅豆沙以後就別吃了。”

甄婉就一笑說:“都可以啊,你給的我都喜歡。”

衛子翼望著她的笑容,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滋味,轉身出去了。等他端著一碗冰糖雪梨回來的時候,甄婉的困勁又上來了,正靠在床頭上迷糊。

衛子翼幾乎是有一點小心翼翼地扶她起來。甄婉將小腿搭在他腿上,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,那一截雪白纖細的腳踝不盈一握。

衛子翼望著那一截刺目的白,久久不能言語。他知道仙界是不吃東西的,她住到萬妖宮以後則不然,每天各種各樣飯菜零食供著。而他卻是突然才發現,其實她並沒有胖起來,反倒是比從前顯得更蒼白。起初是因為他不讓她出去,整天關在屋裏。後來雖然沒了禁足令,可是她在妖界舉目無親,連個認識的人都沒有,他不在的時候,她又能去哪裏。

他才意識到其實甄婉現在的生活,未必比她在仙界好,盡管她每天表現得很快樂。可他曾說的給她陪伴,其實遠遠沒有兌現。

那邊甄婉已經端著碗,喝了一大口,一邊被燙得舌頭發麻一邊說:“……這不是得傷寒才喝的冰糖雪梨嗎?”

衛子翼將碗接過來,吹涼了才舀起一勺餵給她。甄婉受寵若驚,簡直覺得自己還在做夢,有些遲鈍地看著他。

衛子翼卻以為她是不愛吃,柔聲哄道:“今天廚房來不及做別的。寶貝兒,先吃這個吧,明兒一早叫他們做你愛吃的。”

有他肯親自伺候,就是砒霜甄婉也都能一口吞了。等吃完了冰糖雪梨,衛子翼又給她削了個賣相喜人的蘋果。兩人甜甜蜜蜜地在屋裏聊了一會兒天,甄婉又困起來,衛子翼這才起身要出去。

甄婉靠著床頭拉住他,迷迷糊糊地問:“你答應不罰天冬對吧?”

衛子翼嗯了一聲,甄婉才放心松開手睡了。她這一覺就睡到了傍晚,等她被屋裏發出杯盤碰撞的聲音驚醒的時候,發現天色都暗了,屋裏光線暗淡。

桌邊上有個人影,見她起了,就將手裏的杯盤放下來。走過來道:“是我吵醒女仙了,真對不起……”

甄婉一聽他聲音,就忙問:“天冬?你沒事了,回來了?”

對方笑著應了聲,又說:“女仙要起了麽,我給您打盆水擦擦臉。”說著轉身要出去。甄婉隱約覺得有些說不上來的怪異,想了一下,就叫住了他,問:“怎麽不點燈?”

“方才您睡著,怕驚醒了您。就沒點起來。”片刻後,黑暗中嗤的一聲,燈亮了。甄婉借著燈光看到那確實是天冬,笑吟吟地站在門邊望著她,“多謝女仙為我求情,宮主將我放了。女仙,還有什麽事情?”

甄婉沈默了一下,搖了搖頭,叫他去吧。待片刻後他端著面盆回來,將一條雪白的毛巾放在水裏浸了,擰幹遞給甄婉。甄婉卻沒接,還是一動不動坐在床邊,盯著他看。

“女仙?”

甄婉隔了半天,才道:“你不是天冬,你是誰?”

那人先是微微一怔,似有一些意外地看了甄婉一會兒,隨後才笑出聲來。此刻他的聲音已經不再是天冬的,反倒是有一種別樣的涼薄婉轉:“……女仙是怎麽看出來的?”

“你把我的毛巾拿錯了。”甄婉瞥了一眼那條雪白的毛巾。又說,“況且,天冬不會這麽看我。”

面前這個人,雖然相貌和天冬一模一樣,但是那種眼神裏的輕佻與浮躁,絕不是天冬會有的。甄婉固然單純,她說不清具體不同在哪裏,只是對人那種由內而外的善惡,卻並非沒有自己的評判。

此刻見他已經承認,便思索了一下:“你是那個什麽……遲藍?”

遲藍挑了挑眉,笑了一下之後,就變回了原來的樣貌。甄婉沒想到這個人居然長得是頗不錯的,只是有一些妖氣。

“看來女仙知道我。是誰告訴你的呢,我那個傻弟弟?還是姓衛的?”看甄婉一臉茫然,遲藍道,“哦,原來女仙不知道。我是天冬的哥哥,只不過被關在集妖殿的地下,已經關了幾百年!”

甄婉曾聽天冬說過自己有一個哥哥,因此也不怎麽驚訝。只是皺眉道:“你要給我下毒,是因為衛子翼關了你幾百年……為什麽?你得罪他了?”

遲藍冷笑了一下說道:“得罪倒說不上,他這個人喜怒無常,沒人能順遂得了他的心意。至於他為什麽關我幾百年……只因為我也是儀華的情人!”

甄婉微微一怔,沒料到這裏面還牽扯了儀華的事,並非恩怨而是情仇。

對於衛子翼從前的事,其實她並不怎麽過問,想來問了也是給自己徒增煩惱。因此這個遲藍是怎麽回事,她也不甚清楚。正在想著,就聽遲藍低聲道:“女仙,我聽天冬說起過你的事。恕我直言,你這樣子實在是太傻。難道你就沒有想過,衛子翼和儀華在一起幾百年,而你認識他才是多久的事情……你就真的那麽相信,他心裏沒有儀華卻有你嗎?”

甄婉微微一怔,本已經打定主意不被這人所說的任何話所蠱惑,卻被他說得有一些煩躁:“你就是來和我說這些的嗎?天冬為了保全你,寧可自己受罰,你就這麽棄他的安危於不顧。”

遲藍卻毫不在意:“好,女仙,衛子翼的舊賬你不感興趣。那麽……熒惑的死呢?”

甄婉面色微變:“你說什麽?”

“熒惑星君當初住在集妖殿,和我被關押的地方不遠。後來他走的時候,集妖殿莫名一場天火,聽說之後不久他就不明不白地死了。”遲藍笑了笑,輕聲道,“他是怎麽死的,你難道不想知道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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